现代化的车队被游牧民族远远抛在身后 所谓的路不过是前人留下的车辙,而且还掩映在枯草中,这让我们只能在不断的颠簸跳跃中一边用心辨别一边指手画脚:“走这边,不,走那边。”远远看见前车在某处被颠跳而起,马上就得抓牢椅背或扶手,等待同样的被颠,头顶与车顶相差不过几毫米,再重重落回座位。胖昕常在这时一脸同情地看我:“女孩太瘦了也不好,容易被扔出去。” 为了避免追尾,车与车之间距离慢慢拉开,尘土相连,车队变成了一条奋力前冲的土龙,方向直指姜古迪如冰川。 绕过四五座山,跨过各种小河,车队终以蹦跳的姿态进入腹地。眼前忽然辽阔,更远的地方是连绵的雪山。停车休整,司机检查轮胎减震,我们检查阳光花草。脚下一望无际的湿地,水分皆为各拉丹东冰山群融化所致。 一个牧民策马而来,戴着牛仔帽,鼻子以上的部分都隐藏在了阴影中,挥鞭喝马中露出很白的牙齿。我拉着身边的同伴:“快看,黑马白牙的王子来了。”
“你们去那里吗?”他停在我们面前扬起马鞭指向雪山。“对。”“我们也去,帮我们带东西。”他简单直接地要求我们。 可这腹地看似平静,其实暗藏很多小沼泽,我们自己的装备已经太重了,不陷车已是万幸,实在不能帮游牧人带东西了。司机用藏语解释了几句,他随即扬鞭而去。司机跟我们翻译:“他们是游牧民族,天冷了,迁徙到雪山那边去过冬。” 再次启程。自重15吨的装备车招摇地走在最前面,让我们开始不安:这样的地面太容易陷车了,如果装备车陷了……话没出口,装备车果然陷车了。最初仅是右前轮被泥裹住,不到一分钟,沼泽露出狰狞面目,草皮被吞噬,泥水溢出,车辆迅速下沉,右后轮也陷进泥沼。装备车的驾驶舱离地面很高,司机能感觉到车的侧沉,却看不到实际情况。向前向后不断换挡、打轮,企图用前后迂回的方式自救。结果泥浆四溅,车轮飞转,加速给自己挖了更大的坑。我们顾不上是否会有高原反应,用劲力气大喊着:“停!停!”齐声的大喊终于在某个瞬间压过了装备车震耳的机械声,操作停了,车深陷得已经托底,停在那里如同疲惫的困兽。用其他车辆拖,用绞盘绞,用铁锹铲土铺路,用负重增加牵引车的力量……三个小时后,终于成功。我们小心地把坑重新填平,把草皮铺回原处,希望尽量减少对植被的破坏。我们深知,在高原,生物的生长要比平原缓慢、艰难地多。 不远处响起隆隆声,地面有些震动。大群牦牛向雪山的方向小跑而过。几个牧民骑马穿插在牛群中,还有一个骑着摩托车押后。黑马白牙的王子在其中远远看着我们。不到十分钟,几百头牦牛已不见踪影。想着他们还希望我们帮他们带东西,如今却远比我们快多了。令我们骄傲的现代化往往就如此轻易地败给了传统。几个藏民向我们走来,小女孩的眼神还有胆怯和单纯,也只有这罕有人至的地方才能找到这种眼神了。 有人发现一只漂亮的水鸟,从它动作的迟缓判断:它已经快要饿死了。找出肉肠和面包,我们就着河水喂它慢慢吃下,放它在河边,看它一步步走远,希望它能捕到鱼,让自己活下去。河中确实有鱼,在清澈的水中嬉戏,却已少得可怜。各拉丹东曾有很好的食物链,而气候的变化与环保的匮乏让这块净土渐渐走向衰老。